不一样的人|不一样的人歌曲

上次回老家时意外地见到了发小阿红的表弟凯,他站在我面前的一刹那,我无比吃惊。三十年前那个黑瘦的小男孩如今不仅高大威猛,身旁还有一辆豪华跑车!
  时光飞逝,三十年前那个中午的场景犹如黑白片一般,古朴而厚重。乡村陋巷里,十岁左右的几个男孩子穿着开裆裤,在寒流里生龙活虎,大呼小叫,头上都是汗津津的。
  当时,我们正玩一种叫“打栮”的游戏。我们在画着四四方方的一个“城”里,每人手持一根半尺长的两头都削尖了的木棍。我们来来回回地跑着,说着乡村孩子才说得好的土话。
  这时,一个男孩扭扭捏捏地走来。
  “这是我舅家的,我表弟,才四岁。”红说,“他来我们家住着,我妗子死了,没人照顾他。”
  “你妈死了?”“哦,小家伙还有点不好意思呢。”“你这皮帽子能不能让我们戴戴?”我们七嘴八舌地打趣。小男孩满脸通红,越发局促不安。
  杰走了过去,用胳膊圈住了小男孩的脖子,小男孩求饶不迭。
  “说出你妈去哪了,我就放了你!”杰一脸的痞子相。
  “我妈到柜子里去了。”小男孩说这话的时候,语调听起来很轻松,故意讨好杰的模样。
  听了这话,我们都发出了近乎歇斯底里的笑声。
  从这以后,“柜子里”三个字几乎成了我们圈子里的口头禅,而凯总是小心翼翼地迎合着我们。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,当时我们这几个泼皮的玩伴,做了往人家伤口撒盐的恶事。
  红对我说,他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。
  失去母亲的他,从小就受尽苦难,和大人一样下地劳作,耕地、播种、拔草、使唤牲口……父亲在外地做工时,他还需照顾幼小的妹妹,他用稚嫩的双肩扛起了和成年人一样的重担。
  几年后,继母走进了他的家庭,这个刻薄寡恩的女人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,克扣他的吃穿用度。他默默地忍受着,而且一如既往地孝敬她。一次继母病了,胃口不好,他就到附近的窑厂做了几天工,手磨得渗出血来,然后用工钱给继母买了鸡鸭鱼肉。当他把香喷喷的炖鸡端给继母时,继母泪流满面,从此良心发现,视之如己出。
  初中刚毕业,他就去打工了。为了多挣钱,他选择了下煤窑,主動加班加点,一次矿区瓦斯爆炸,他险些丧命。几年下来,他有了点积蓄,就买了一辆车跑出租。一次,一位顾客把装有一万元的钱包落在了车上,他主动打电话联系了失主,失主拿出两千元酬谢他,他拒绝了,从此他们成了忘年交。失主是一位退了休的校长,后来,颇有些英武之气的他被校长的独生女儿看上了,不久他当了新郎。
  校长退休后办了一所私立学校,很是红火,凯也慢慢地参与管理。他是个好学的人,常常为钻研教育而废寝忘食。校长一天天老了,他顺理成章地成了学校的负责人——董事长。他知人善任,学校规模越来越大,自然财源滚滚。
  有了钱,他乐善好施,每年给家庭困难者减免学费,他说“钱是人的奴隶”。他离开村子的时候,我和红都去送他,他还记得我这个童年的玩伴。
  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头的柏油马路上,两旁的白杨树频频挥手,看着他上车后,我和红目送了很远。
  “他是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人。”红说。我点点头,“是啊,他是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