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说“庄重”_不随便说笑,形容态度庄重严肃

杨绛先生逝世时,悼文哀辞遍地,实在庄重——但更值得崇敬和珍视的,不应是其“消失于众人之中,如水珠包孕于海水之内,不求勿忘我,不求赛牡丹”的心路历程吗?
  人固知“一死生为虚诞,齐彭殇为妄作”,因而于生死关头,很难不肃穆沉静、悲痛反思,甚至有了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”的俗语。然而若我们只在极乐世界的门槛前脸上才浮现庄重,便与庄子拒为楚官时设喻的那一只留骨而贵、死享哀荣的神龟有何区别?
  庄重不仅应走下殿堂和神坛,还应当内化于每个人的生命中。对现世的珍重、对生活的郑重、对事业的敬重,才是“庄重”一词的本质意义。
  生活中的庄重,譬如对待个人情感,应有不轻浮的气质,也应有不嫌恶的气度。
  简·奥斯汀曾借《曼斯菲尔德庄园》女主人公芬妮的形象赞扬庄重。她在被养父心中属意的良婿献媚追求时,虽碍于寄人篱下的低微身份,但仍能遵从内心的庄重气质,不应允这桩名利上的轻浮婚事,转而拥抱真正的爱情。同样地,胡适对待昔日友人鲁迅,“君子交绝不出恶声”,反而客观持重地评价其为人。他在回信中反驳了作家苏雪林对鲁迅“刻毒残酷”之评,可见胡适对待旧日友情的郑重与包容。
  庄重更体现在对事业的态度上。无论身份地位,擢升或是贬谪,一丝不苟、客观庄敬是成就功业的必要素质。
  《劝学篇》有言:“无惛惛之事者,无赫赫之功”,若对学术事业无潜心至诚的庄敬之心,又怎能名昭功显?“夕贬潮阳路八千”的韩愈,在潮州流寓期间兴修水利、驱逐鳄鱼、推广普通话,这累累功绩的取得,不正源自他对人民负责的庄重之心吗?“君子所取者远,则必有所待;所就者大,则必有所忍”,苏轼文中的这一待一忍,不只是迫于形势,更是因为他对所谋划的事业有一份郑重的思索和认同。同样的,王安石在变法失败弃官还乡,众叛亲离的情况下,仍能为乌台诗案中受到贬谪的政敌苏东坡仗义执言,上书疾呼“岂有圣世而杀才士乎!”这源自他對政治对手的才能、事业,持有一份客观标准和敬重态度。
  “唯知蜩翼”的佝偻丈人、“目无全牛”的庖丁,虽是历史长河中的渺小人物,却也因他们对待眼前事业的沉静端然而长留青史。
  人非死而庄重,而要生来庄重。砥砺自我或是步云登月,无疑都要先将态度持衡。